人物：张 小区住户，男，32岁 王 张妻，30岁
牛 农民工大牛，男，48岁 蛋 农民工二蛋，男，20岁
布景：台左为民工所租住房，与舞台前沿平行摆放一床草席，两个枕头，席边外侧一个大纸箱。台右为张家住房，有一个小茶几，桌子上有笔记本电脑一部，台前靠右侧有摇篮车一部。
（幕启。台左，灯光明亮，蛋伏在铺位的纸箱上写字。台右，灯光朦胧中，张正使用笔记本电脑搞设计。王哼着摇篮曲哄着小孩睡觉，大牛左侧上）
【牛】嗨！这城里的铁门真多啊！进小区，有大铁门；进单元，有中铁门；进套间，还有条小铁门！怪不得农民工进城这么难……（开铁门，上楼，进套间门）（唱）“全凭着劳动人民……”
【蛋】（不抬头地）莫吵，对面家的宝宝要睡觉了！
【牛】什么话！就算他是皇帝大儿子，我唱两句就犯法了啊？
【蛋】大牛叔，和气生财！我们是来打工的，不是来斗气的！
【牛】好好好！……（脱鞋子，二蛋示意放到门口）二蛋，写情书啊？
【蛋】女朋友都冒得，写情书给哪个哟？我在写“约法三章”……
【牛】“约法三章”？跟哪个约法三章？
【蛋】不告诉你！
【牛】嘿！谁稀罕！快写，晚上还要临时加班！
【蛋】好的！（左台灯暗；右台灯亮）
【王】（孩子哭声）哎，宝宝，你怎么还不睡啊！……姓张的，反了吧你？快把电视关了，别吵我崽伢子！
【张】你有毛病啊，我在看资料，搞设计，我吵哪个了？
【王】你冒看电视？那我崽伢子何事睡不着呢？
【张】你崽伢子啊，跟你一样，马蜂窝，嘴巴多！
【王】嗨？反了吧你？……哦！我晓得了，一定是民工在吵！
【张】你听见他们吵了吗？
【王】（聆听毕）他们冒吵？那我儿子怎么睡不着？……哼！对门的婆婆真是老糊涂了！她怎么把房子租给民工呢？反了！你看那些民工：一套烂衣服，一身泥巴灰，一双烂鞋子，一身汗臊味……你再看看单元门前，自从民工进了铁门，到处是泥巴灰尘，从来就冒干净过！
【张】农民工不容易，你就多点理解吧！
【王】反了！你到底要帮城里人说话还是帮乡里人说话啊？
【张】我凭良心说话！
【王】你……哦！我想起来了！（开门）你来闻一闻，嗨嗨嗨……对面门口那双鞋子，多臭啊！我知道了，就是这双臭鞋子，臭得我儿子睡不着！反了！（放下孩子，把民工的鞋子检起来）我让你臭，我让你臭！我把你丢到楼下去！（左台灯亮；牛开门欲出）
【牛】二蛋，接班了！
【蛋】好！（同出门）
【牛】咦？我的鞋子呢？（高声）谁这么缺德，拿了我的鞋子？（张王反应）
【蛋】大牛叔，别说了，和气生财！来，我这里还有一双，你穿吧！（张偷听毕）
【牛】哼！这城里人，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的大儿子！
【蛋】大牛叔，快走吧，我们是来打工的，今天晚上要干到两点钟呢！（同下）
【张】（对王）我说你还是人吗？人家累死累活，每个月挣不了几百块钱，你丢了人家一双鞋子，人家就白干了一天！
【王】哼！他们吵我儿子少睡一个小时，我儿子就少长二两肉……你看！臭鞋子丢了，我儿子就睡着了！
【张】你啊，不可理喻！（哭声又起，更响亮）
【王】我晓得了，这些民工把这里的空气弄坏了，住不得人了！我们走！
【张】疯牛病！
【王】嗨？好啊！我现在就走！（抱孩子）走，我们到外婆家去！欲下又回头）我告诉你：民工不搬走，我就不回家！（踢地面）哼！到处都是灰！反了！（下）
【张】（气愤地）走吧！走吧！走吧！……你看我老婆这种人，脑袋里到底装些什么东西啊！几个民工住进单元，就像是鬼子进了村似的，真是岂有此理！
（追光中，张开门，看对面，一惊；走过去做拔钥匙动作；犹豫一会，下楼，捡起鞋子；灯暗。灯重亮时，张坐台中小凳子上；牛背大锤、蛋持钢铲上，二人衣着整洁）
【牛】（踢了脚趾）哎哟！
【蛋】大牛叔，小点声！别打搅人家睡觉！
【牛】对！从今天起，我们一定要按规矩行事！
【蛋】对啊！大牛叔，我们现在就执行第一套方案吧？
【牛】好！（二人把大锤和钢铲架成人字；两束追光中，二人持扫把扫地）
【蛋】（拿出一张纸）我们把这个贴起来！贴好就回宿舍睡觉！（贴纸张）
【牛】不好！我的钥匙拉在房门锁上了！
【蛋】坏了，铁门钥匙就你一把呀！那我们不是回不了宿舍了？
【牛】嗨！我们按张师傅的门铃，让他给我们开门不就是了吗？（欲按门铃）
【蛋】（止住）不！
【牛】按吧……
【蛋】不！
【牛】按吧……
【蛋】不！不能按！
【牛】嗨！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熬一夜？
【蛋】大牛叔，熬一夜就熬一夜，又不会死人！
【牛】嗨，好吧！（追光打在工具上；一声短暂的音乐后，王在追光中上）
【王】崽哎！你把外公外婆也吵烦了，我们回家吧！（掏钥匙开铁门）哎？这铁门怎么冒锁啊？反了！民工撬锁了！（推门，张在追光中坐起，王后退）谁？
【张】我……（出铁门）
【王】深更半夜的，你坐在铁门后面干什么？
【张】我啊……看守铁门，防备农民工！
【王】……（踩着地上的纸）反了，废纸到处丢！
【张】（亮起手电，捡起纸；与王先后读）“敬爱的三单元的叔叔阿姨们：我们八个民工自从住进你们单元，得到了你们很多关怀，我们感激不尽。同时，给你们造成诸多不便，谨在此表示深深的歉意，并作如下保证：1、下班前，必须在工地上洗好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和鞋子，然后才回到单元，不把泥巴灰尘带进小区。2、晚上10点钟以后，上下班走路一定要轻，不打搅大家。3、如果晚上下班太晚，就在工地上睡觉，以免上楼有响声，影响大家睡觉……八位农民工共同制订……
【张】你看他们多好啊！我们哪里比人家高一等？我们有什么资格盛气凌人？我有时候真想……（王退）好好跟你谈谈！
【王】我……（在退后中，微微袢倒了工具架；牛、蛋惊醒）
【张】大牛，二蛋，你们怎么在这里窝着？
【蛋】阿姨，我们回来晚了，又没有铁门钥匙……
【王】你们就在这里窝着，等着天亮？
【牛、蛋】嗯……
【张】我的好兄弟哎，你们怎么能在这里睡觉啊！要是冷出病来，我们于心何忍哪！你们按我们家的门铃，难道我不来给你开门吗？
【牛】那怎么行！你们城里人也不容易啊！白天都在忙工作，忙着赚钱过日子，晚上谁不想睡个好觉呢？说实话，我们晚上加班回来，正是大家睡得最香的时候，打搅了你们，吵醒了你们，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啊！
【王】可是，大牛兄弟，二蛋兄弟！你们不知道，我家老张，今天晚上根本没有睡觉，为了等你们回家，他坐在铁门边，整整坐了几个小时啊！这铁门，也根本没有落锁，就是为了等你们回来！
【牛、蛋】啊？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张】谢什么啊！（钥匙给蛋）你们从农村到城里来打工，赚几个血汗钱，容易吗？（从地上拿起鞋子，给牛）你们每天为为城市盖楼房，建大桥，修马路，天亮累到天黑，天黑累到天亮，多辛苦啊！要是我们能帮你，那也是应该的呀！兄弟们，你们进了城，城市就是你们的家；你们进了小区，小区就是你们的家！
【牛、蛋】城市的兄弟姐妹们！我们农民工感谢你们的关心和照顾啊！
【众】农民工兄弟们，小区的铁门永远不会对你们落锁，城市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 以中央电视台2005年1月21日新闻节目为素材创作
（邓佴愚 2005-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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