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前,还不知道五月有个母亲节的,就好象有天我女儿对我祝福说“父亲节快乐”一样,那天我才知道还有个父亲节。如此说来,我也是个做父亲的人了,这时新的节日,于我,依旧如所谓的圣诞一样,毫无感觉。
真正触动我的,还是母亲这个字眼。象我这般正在生活旋涡里挣扎的人,是没有太多的闲情逸致去奢想节日的欢欣。突然回过头去,看身后走过的歪歪斜斜的足迹,恍惚在我的足迹边,总有如丁香一般影绰的足迹,伴着我,走过三十多个春秋。
两年前父亲的突然辞世,给远在山东的我打了一记闷棍。其时我正在山东出差,突然接到父亲辞世的消息,我是不顾身处大堂之上的,置周围的食客而不顾,捏着手机站在酒店里号啕大哭。紧赶慢赶回家,看到母亲佝偻着背,兀自替父亲点着长明灯,我是已经哭不出声来,只是泪眼婆娑地握着母亲的手,任泪水肆意横流。
本来身体健康的母亲在父亲走后轰然倒塌,在我送父亲上山后,母亲捏着我的手说:“现在你已经正式长大了。”
这么一句话让我突然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我在父亲走后好象也突然坚强了许多。我居然可以在吩咐大事小事的时候,母亲再也不出声来指点我了。
母亲是个经历了两个世纪的老人。在我外婆的儿女里,母亲是最小的女儿,但我的母亲还是没逃脱媒妁之言,十六岁如丁香一般的母亲跟着我的父亲,在外婆的叮咛声里,走出了大山,走进了她新的生活。
母亲一生养育了我们兄妹八人,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岁月里,八张幼小的口,是需要太多的粮食来喂养了。但母亲好象就从来没有为此皱过眉头,她每日笑咪咪的神态感染着周围所有的人,也感染着我们兄妹,以至于到今天,我们兄妹就没有一个会为生活的困苦而忧伤。
母亲不是小脚女人,却有着小脚女人所共有的贤德。女红是母亲一生最拿手的活,母亲的女红在十里八乡是出名的。直到现在,我回到老家去,还有不少的老人津津乐道母亲当年的绝妙女红工夫。我们兄妹八人都是穿着母亲一针一线缝的衣服长大的,就是当年流行的中山装,母亲凭着一把剪刀,一根细线,也能缝出甚至强于专业裁缝的手艺。我的家乡的父老乡亲,没有穿过我母亲缝的衣服的人不多,我小姑出嫁时穿的旗袍,现在还是小姑的最爱。印象中母亲从来就没有收过一分钱的工钱,每夜里枯黄的油灯下,母亲都如敦煌一样,坐成一道风景,散发出丁香一样的温馨。
早些年,二姐因为疾病撒手尘埃,我们没敢把消息告诉已经年迈的母亲。二姐遗留下来的两个儿女,如孤零的野鸭一般无人理睬,我的姐夫已经无暇来照顾他的儿女了,而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就在这时候,坚毅的母亲出现了,她一把搂过两个外孙,说:“只要外婆还有一口汤喝,就不会让你们两个饿着。”站在一边的我们只能羞涩,我们在那一刻里都突然发现自己的渺小来。如今长大成人的外甥,不管天涯海角,都会送给母亲暖暖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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